台灣離島｜蘭嶼｜小島男人的一天(上) 上山採土享用達悟餐包

製陶是早期所有蘭嶼男子的生活技能，

從採土到燒陶全部一手包辦，

這一天我們背起行囊，跟著嚮導承承

展開了一場與自然對話的採土之旅。

仔細取下品質最好的灰藍色黏土

除了拼板舟和飛魚的海洋文化，蘭嶼島上的達悟族人們也是山的子民。每年飛魚季結束後就是製陶月，「製陶」是部落裡每一位成年男性都會做的事。在早期沒有瓷器也沒有鐵器的年代，家裡的鍋碗瓢盆都是由家裡的男性負責製作，從親自上山採集黏土、捏陶到燒陶，全都一手包辦。而製陶剩下的土，則會做各種陶偶，給家裡的小朋友們當玩具。

蘭嶼住宅區內的巷道

製陶的過程共分成五個步驟：採土、去籽、製陶、陰乾和燒陶。這一天早上十點多，我們拾起行囊，背著達悟餐包，跟著小島男子承承，一起來到朗島部落邊界的山林，準備沿著朗島溪流溯溪而上，尋找適合做陶的黏土。

一路往山的方向前進

山林入口在這裡

上山採土的嚮導&製陶師承承

承承來自鶯歌陶藝家族，和蘭嶼陶藝達人的孫女佳佳相識、結為連理，一起經營達墨克手作藝品店，延續製陶技藝也推廣陶藝文化。

達悟族人上山採土有著許多慎重的儀式和禁忌。上山前有祈福儀式，行走過程中不能大聲喧嘩或唱歌，只能輕聲細語，也不可以對別人說起要採土，否則誤觸祖靈或被惡靈聽到，最終可能就會失敗。在最傳統的製陶活動裡，全程只有男性能參與，女性頂多接觸到「挑籽」。不過隨著時間推移，技藝逐漸消逝的現在，對女性的限制就沒有這麼嚴格，我們也才有機會跟著承承，體驗小島男人在捕魚之外的傳統日常生活。

大家聚精會神聽承承解說採土文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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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山前要有祈福儀式：先在山林附近準備好五節芒。五節芒之於蘭嶼，就相當於橘子之於本島，有吉利之意。在岩塊上插上五節芒，希望今天的採土之行一切順利！由於採土時也會需要用到五節芒祈福，所以要準備多一點，一併帶上山。

帶有吉利之意的五節芒

把五節芒插在山林入口處，祈願採土順利

沿著朗島溪往山裡前行

終於開始上山啦！八月中的蘭嶼陽光是熾熱的，燠熱難耐的空氣在入山後雖燃稍減，卻也是讓人汗流浹背，尤其為了防曬和避免恙蟲叮咬，大家幾乎都是長袖長褲出動。上山的路不算難走，但也要越過重重岩石，所幸旁邊伴著的是清澈的朗島溪，潺潺流水添了不少涼意。走累了，坐在石頭上休息，把腳丫泡浸溪水裡，也是挺愜意~

鑽過低矮的樹叢

越過重重石塊

上山的路其實並不容易，需要小憩一下

把疲憊的腳丫泡進溪裡休息一下

藍天白雲綠樹，抬起頭就能欣賞，是上山途中的小確幸

沿路承承偶爾會停下腳步，拿起圓鍬刨土，希望能找到最美麗的灰藍色黏土「蘭嶼土」。在蘭嶼，製陶的土共分三級：黃、紅、藍，其中等級最高也最漂亮的是灰藍色。藍色的土是安山岩堆積而成，耐大火燒，這樣經過傳統柴燒後比較不容易破裂。在跋涉1個多小時後，我們終於找到了傳說中(?)美麗的蘭嶼土。

一般的黃土

等級最高的灰藍色蘭嶼土

等等，先別急著馬上開採。在「採土」前，要先遵照傳統完成儀式。把入山前準備好的五節芒拿出來，在預計採集的土周圍做出結界，用以確保採土順利。接著，低頭禱告，跟珍貴的土保證：「把你帶下山後，會做成好東西，也會好好對待你。請放心。」

這段話讓我的內心深深觸動。究竟人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，變得妄自尊大、不再重視山林呢？固然藉著智慧累積和科技進步，我們才能克服自然災害，有舒適安穩的家。但在生存之上，我們也開採砂石、大興土木，只因貪圖自己的享樂，而失去了尊重萬物的心。倘若在開挖之前，我們能思考對環境造成的衝擊，或許自然不會被破壞地如此嚴重；倘若在建設之前，我們能意識到這乘載著一個家庭的溫暖與未來，或許就不會硬是在地質敏感區開發。願面對自然萬物，我們都能多一點尊重，多一點溫柔，彼此共存共好。

在預計開採的周圍插上五節芒

完成儀式就能採土囉

採好的土放在姑婆芋的葉子上，小心包好

採下來的土用姑婆芋的葉子來盛裝，葉子也是入山前先就地取材，這樣一來完全不需要用到塑膠袋，非常環保。因為我們一行人數比較多，這裡的土量不夠，得往更陡峭的山頭裡找。承承徵求勇士上山，沒想到大家似乎都累癱，所以我趕快自告奮勇，雖然有點陡峭但畢竟機會難得，一定要來體驗一下XDD

爬上陡峭的山壁，中間有流水要小心別滑倒

灰藍色的土真的不多，只有薄薄一層

在我和史哥爬上山壁採土的同時，一旁休息的大家手也沒閒著，開始「挑籽」。算是手工版的過篩，挑掉碎石和雜草，將黏土裡的雜質去除，只留下比較細緻的土，方便之後捏陶用。完成後重新包上姑婆芋葉，放到木盆裡保濕。

大家分工合作一起挑籽

土需要細細篩選、捏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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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理完製陶的土已是中午時分，大家餓得飢腸轆轆，剛好拿出自己背著的達悟便當來享用。找一處遮蔭，坐在大石頭上感受習習微風和腳下潺潺流水，勞動之後的美食和美景，非常療癒身心~

精心製作的便當使用蘭嶼在地食材，包含煙燻臘肉、飛魚卵香腸、時令海鮮和小米飯等等，最後再配上地瓜布朗尼當甜點，非常滿足的一餐。其中很特別的是，達悟餐包裡的燻豬肉刻意選用肥肉。這是因為早期人們工作量大，補充熱量不易，肥肉是補充熱量的首選。蘭嶼人們在新屋落成或宴飲賓客時都會用到燻豬肉，如果拿到肥肉，代表和主人的關係非常好哦！

至於小米，則是全村一起種，哪一家戶出了多少人力大家都看在眼裡。收穫時舉辦豐收祭，分配小米時也可能會視付出勞力情況斟酌多給或少給。